Friday, November 2, 2007

投下廣島原子彈的蒂貝茨


對蒂貝茨(Paul Warfield Tibbets, Jr.)這個名字,很多人已經沒有印象了。但是,如果跟你說,他就是駕駛B-29轟炸機艾諾拉.蓋(Enola Gay),在1945年8月6日早上8時15分在日本廣島投下原子彈的機長,你或者會點點頭﹕「原來就是他。」

那麼多年來,從種種跡象顯示,對於那天所做的事情,他沒有一絲的懊悔。在1976他還示範重演當年的投彈過程,立即受到日本的抗議。在他的家鄉,他一直是個英雄人物。

現在,他以92歲高齡去世,他所代表的那個歷史時代似乎已成過去。但對二戰的記憶,似乎還有很多使人無法忘懷的事情。

1995年,在紀念二次大戰結束50周年之際,位于美國華盛頓DC的史密森尼國家航空航天博物館(Smithsonian National Air and Space Museum)展示了艾諾拉.蓋,那架以蒂貝茨母親的名字Enola Gay命名的飛機。

原本的計劃是把日本原爆受害人以及廣島、長崎被原子彈轟炸後頹桓敗瓦、哀鴻遍野的照片跟飛機的實物一同展示,卻受到美國保守勢力的壓力,有關日本方面的照片被撤走,原本比較強的人文訊息(也明顯是反戰訊息)也沒有了。觀眾只能看飛機實物,以及12位飛機成員的照片。

為什麼這樣呢?一個號稱自由的美國,卻也來個文化審查。問題是,美國人絕對不願意他們的子孫把投擲原子彈視為一個「道德上的錯誤」。相反,他們一貫的說法是,美國使用原子彈是無可奈何的。

很明顯,現在還有很多人認為,原子彈只是為了快點結束二次世界大戰而投下的。

即使這真的加快了日本無條件投降的速度(8月15日日本投降),那些死去的日本平民百姓,不能因為他們的政府犯了錯誤,而被視為死有餘辜的共犯。他們畢竟是無辜的。

但是,他們的生命卻像被命運安排,最後操縱在12名飛行員(尤其是蒂貝茨)手上。(當然,真正背後的黑手,是那時美國政府領導人。)

我記得看過亨利.方達(Henry Fonda)的電影Twelve Angry Men(十二個憤怒的人)。這齣是描述十二名陪審員,在原本十一對一的投票中,認為被告犯了殺人罪,最後,卻因為其中一名陪審員小心求證,認為有很多可疑的地方,根本不能入罪,而使其他十一人一個一個地改變初衷。

我想到在艾諾拉.蓋裡面的十二個人。

當然,他們不需要完全負責。但歷史要負責。

投下原子彈,大開殺戒,雖然在戰爭中發生,畢竟死的是平民百姓。

我曾經寫過,日本人也要明白到中國人,韓國人,以及其他受日本帝國奴役殺戮的人民,其實他們的傷口,還沒有完全瘉合。即使不是發生在新一代人身上的事情,即使當年的經歷已經埋藏在史冊裡,沒有太多人過問;但是,歷史是一個民族,一個國家的記憶,而很多這些記憶都容易勾起我們的情緒。


蒂貝茨的生命雖然結束了,但留下的,是更多的問題。

首先,我們要撫心自問,承認過錯,真的有那麼難嗎?不承認過錯,對一個國家,一個政府,一個社會,一個民族,究竟有什麼長遠而深邃的負面影響?

我想,歷史已經清晰地告訴我們﹕歷史並不是以弱肉強食作為唯一的真理。

把真理歪曲了的政權,要走回一條坦蕩蕩而自信滿滿的路,是非常困難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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